学术观点 | 张德禄 张珂. 多模态批评（积极）话语分析综合框架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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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模态批评（积极）话语分析综合框架搜索

张德禄 张珂

（同济大学外国语学院 上海工程技术大学高等职业技术学院）

摘    要：本研究力图在探讨已经发展起来的话语分析模式的基础上,择各自所长,建立一个多模态批评(积极)话语综合分析框架。本文首先探讨了自话语分析诞生以来发展起来的八种话语分析模式,同时总结了它们各自的优势和不足。在结合各自优势的基础上,以批评话语分析理论、积极话语分析理论和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为基础,发展了一个把多模态批评话语分析理论和多模态积极话语分析理论融为一体的多模态批评(积极)话语综合分析框架,并通过对两个多模态语篇的实例分析做了说明。本文发现,虽然批评话语分析和积极话语分析来自于不同的理论背景,但它们可以共享同一研究模式,其研究的目标具有相似的特点:都把研究的目标集中在语言外的社会文化因素上,并且它们可以在研究领域、研究对象和研究目标上互补。

关键词：多模态; 批评话语分析; 积极话语分析; 多模态话语分析

文献来源：张德禄,张珂.多模态批评(积极)话语分析综合框架探索[J].外语教学,2022,43(01):1-8.

作者简介：张德禄,同济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硕士,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系统功能语言学、文体学、符号学、语篇分析、外语教学。张珂,同济大学外国语学院博士研究生,上海工程技术大学高等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系统功能语言学、文体学、外语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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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话语分析(Discourse Analysis)理论是20世纪中叶发展起来的一个语言学分支。通过对实际使用中的语言的观察,探索语言中的规则特征并描述它们(Brown&Rule 1983:23)。也就是说,语言学研究既涉及研究语音和语法等语篇的组成成分,也研究语篇整体;既涉及研究句法和语义,也涉及研究语用,包括它们的组织特征和使用特征。

Harris(1952)是第一个用“discourse analysis”这个术语的人,但他不是研究语篇的结构和功能,而是研究形容词与名词在语篇中的分布等。后来,话语分析理论经历了从理论模式到研究角度和范围的发展过程,同时,话语分析也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和根据不同的目的进行分析,从而出现了多种目标和用途的话语分析模式。

这些理论模式都从不同的角度、出于不同的研究目标对话语进行了分析,对话语分析理论从深度、广度和有效性等方面做出了贡献。其中,批评话语分析(Fairclough1992;1995;2010)和积极话语分析(Martin2000/2006)与其他的话语分析模式有比较大的区别,主要是它们的最终研究目标不是主要发展语言学理论,而是把语言学理论作为工具来探索语言外的目标,如霸权、压迫、不平等,或和谐相处、和平、发展等。笔者同意朱永生(2006)的观点,认为两者是互补的,可以在系统功能语言学框架下融为一体。由此,本文致力于把它们置于同一个研究模式下,根据研究领域和研究对象的不同,选择研究的视角,如批评、褒扬或者既批评又褒扬。

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自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发展迅速,特别是以Kress&vanLeeuwen(1996/2006)和O’Halloran(2004)等为代表的以社会符号学为基础的研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但用它来进行批评话语分析或积极话语分析的尚不多见。Machin&Mayr(2012)探讨了如何从多模态的角度做批评话语分析,但重点仍然放在语言语篇上。Djonov&Zhao(2014)主编了《流行话语的多模态批评研究》文集,发表了15篇用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研究批评话语分析的论文。另外,根据Martin(2000/2006),积极话语分析本身就具有多模态性。所以,运用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来进行批评话语分析或积极话语分析都是可行的。本文是在这个方面的一个尝试。

2.话语分析模式综述

话语分析的有关历史发展和不同视角的研究中,除了Harris的话语分析模式,还有以下八种话语分析模式:Mitchell的体裁分析模式、系统功能语言学话语分析模式、Sinclair&Coulthard语篇结构分析模式、Brown&Yule的语篇建构模式、语用视角话语分析模式、批评话语分析模式、积极话语分析模式、多模态话语分析模式。

2.1 Mitchell的体裁与话语模式

Mitchell(1957)虽然没有用“discourse analysis”这个术语,但他做的确实是话语分析。他研究了“昔兰尼加的市场交易”(buying and selling in Cyrenaica),并把交易的过程分为三个类别:1)拍卖(auction); 2)其他市场交易(other market transactions); 3)商店交易(shop transaction),并且发现这三类交易过程具有相同的交际结构,可分为五个阶段:1)问候; 2)询问要卖的物品; 3)检查要卖的物品; 4)讨价还价; 5)结束。

语篇是在语境中产生的,话语分析不能脱离语境。他把语境因素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1)交际者所在的时空情景,如在公交车上、在早上、在街道里; 2)交际者的活动,如卖衣服、吃饭、逛街等; 3)话语功能,如吹牛、骂人、夸奖、埋怨等; 4)交际者的个人历史,如从事的职业、阶层、受教育程度、相互关系等。这样,Mitchell的研究就把语篇模式,即体裁结构与言语功能、情景语境与文化语境联系起来了(见图1)。

图1.Mitchell的话语分析模式

2.2 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话语分析模式

系统功能语言学虽然把语法研究(包括系统语法和功能语法)作为重点研究对象,但Halliday(1994)明确表示,他研究语法的目的是分析语篇(话语),所以,他发展了适合做语篇分析的系统功能语法。Halliday(1985)在vanDijk主编的《话语分析手册》第二卷《话语分析的维度》中探讨了用系统功能语法分析语篇的基本模式,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了分析:1)语调和韵律; 2)小句和复句; 3)主位和信息结构; 4)语气和情态; 5)及物性和过程类型; 6)词组特征; 7)语法隐喻; 8)根据情景语境(话语范围、话语基调、话语方式)探讨语篇适用的语境。

从宏观上讲,这个分析模式实际上主要涉及两个层次:语法和语境。在对语法进行分析时,也涉及到与语法密切相关的语调和韵律(但不包括音位模式等),对体现概念意义、人际意义和语篇意义的语法模式分别进行了分析。在语境层主要涉及情景语境,根据Halliday,情景语境是文化语境的具体体现,是文化语境的一个实例。

Halliday(1985)认为,通过语法分析语篇是把语篇分析建立在坚实的基础之上。但根据语境解释语法模式的目的是解析语法的意义,所以,这个分析模式实际上涉及三个层次(见图2)。

图2.系统功能语言学通过语法分析语篇的分析模式

2.3 伯明翰模式

伯明翰学派(Sinclair&Coulthard1975)的课堂话语分析模式在语言学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们运用韩礼德的阶与范畴语法模式来研究课堂语言的语篇模式,把整个课堂话语分为三个层次:教学层面、话语层面和语法层面。教学层面包括课程、课节和话题;话语层次包括课、交易、交换、话步、行为,其中课和交易分别由教学层面的课节和话题体现;语法层面包括句子、小句、词组、词和词素,其中句子和小句分别体现话语中的话步和行为。

伯明翰学派的分析可以看作是对Halliday的系统功能语法学派的一个补充。Halliday探讨了对语篇中的语法结构模式的分析,然后通过情景语境进行解释,但并没有把语法结构模式与语篇结构模式联系起来。伯明翰学派正好填充了这个空白。

2.4 Brown&Yule的话语建构模式

Brown&Yule于1983年出版的《话语分析》,看似是一部全面介绍话语分析的著作,但与其他相关研究比较可以发现,这部著作特别重视语篇的内部建构,所以,笔者把它称为“语篇建构模式”。该书除了第一章“引言”外,第二至第九章涉及语篇整体的不同方面,主要分为两大部分:语境和语篇内部建构机制。语境指情景语境(包括语境特征、上下文)和通过语境解读语篇的路径(指示、推测、含义);语篇建构机制,包括:1)话题及话语内容的表现:通过话题和话题框架讨论语篇的整体内容结构; 2)阶段及话语结构的表现:通过探讨主位及主位结构与语篇结构的关系来讨论语篇的体裁结构; 3)信息结构:通过信息结构的信息传递功能探讨语篇信息流动的特点; 4)指称与衔接:通过指称和衔接探讨语篇内容不同部分之间的联系; 5)连贯:通过探讨语篇内部成分意义是如何借背景信息进行的推测,来探讨语篇是如何形成一个意义整体。在此,语篇建构机制都是从某个角度来看语篇的意义整体是如何形成的;它们相互联系形成了语篇不同意义的整合和形成语篇整体的方式。

语境本来是语篇外的能够决定语篇意义选择的因素,但由于作者也提供了这些语境因素是通过什么渠道决定语篇意义的,从而也对语篇的整体意义的建构起到关键作用。

2.5 语用学的话语分析模式

语用学研究的语言单位一般是话语或语篇,即从语句到整篇话语,可以被认为是一种话语分析。语用学关心的是语言在语境中的使用和用途,因此,它总是和语境密切联系。同时,它也总是受到一定的目的的促动,有言外之力。

语境(context)意义在语用学中比较广泛,可以指:1)情景语境:发生的事件、交际者是谁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通过什么媒介和渠道进行交际; 2)背景语境:包括文化语境、个体发展史和相互交往史; 3)互文语境:与其他语境、语篇之间的关系; 4)上下文语境:前文说的话、交流的意义; 5)心理和认知语境:心理活动、思维模式等。

语用学提供了许多解读语篇意义和功能的机制和手段。在言语行为理论中,通过言外行为探讨话语言外之义和目的等;在合作原则理论中,通过合作原则和准则,探讨话语的隐含意义和目的;在预设、蕴含理论中,通过话语中的预设和蕴含挖掘深层次的意义;通过脸面、礼貌原则,探讨话语与社会交际以及权力的关系等;在关联理论中,通过与语境等因素的关联性探讨其真实含义。语用学对话语分析的作用可以表现在某个文化或言语社团内,也可以跨越文化的边界,形成跨文化交际。语用学角度的话语分析模式如图3所示:

图3.语用学话语分析模式

2.6 批评话语分析模式

如果要问进行话语分析的目的,可以从两个角度考虑:从语言交际的角度对语篇的理解、解释和评价,发现语篇深层次的意图和思想;从语言学研究的角度发现语篇本体的建构、组成规律和特点。第一个很容易延伸到语言学之外的领域,如政治学、社会学、心理学等领域。这为批评话语分析理论的发展开辟了路径。

最早进行这方面研究的是Fowleret al(1979)发展起来的批评语言学理论,根据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思想,通过语篇分析探讨话语所携带和隐含的权力关系、意识形态和社会问题等。但在这方面做的最成功的是Fairclough等(Fairclough1992;1995;2010;Wodak&Meyer2001;VanDijk2001)发展起来的批评话语分析理论。

批评话语分析的目标是保持社会公平、平等、揭露黑暗面,包括意识形态问题、霸权、社会问题等。批评话语分析的理论模式包括三个部分:1)语篇(text)分析:对语法等语言特点的描述;2)与人际互动相联系:对话语的生成、分布和消费等进行阐释;3)与社会行动相联系:对语篇的意义和价值进行解释、评价(见图4)。

图4.批评话语分析模式

从框架本身来讲,Fairclough的模式与系统功能语言学等的语篇分析模式差别不大,都涉及对语篇本体的分析,通过语境解析意义,通过社会文化解释其交际目的及其深层次意义和价值等,但它更加突出两个方面的分析:1)强调社会关系和社会行动的分析;2)强调分析的目的不是发现语言本体的规律、规则、原则,而是发现社会文化中的非语言因素:权力关系、意识形态、社会问题等。

2.7 积极话语分析

积极话语分析与批评话语分析的共同之处是两者都把研究的目标确定为语言外的社会因素,而不是语言本体,但它们也有区别,可以看作一种对立统一关系。从对立的角度看,批评话语分析立足于批评和解构,揭露社会问题;而积极话语分析立足于褒扬和建构,探讨如何才能使人类和谐相处,共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据此,批评话语分析把研究对象置于突出的社会问题上,而积极话语分析则把研究对象置于外交、斡旋、谈判、会议和咨询等国家或国际重大问题上。从统一的角度看,两者既是互补的,都是关心社会、人的生存问题等。从互补的角度讲,在社会问题上,对立的双方形成一个整体,缺一不可。

图5.积极话语分析模式

从理论模式上讲,由于积极话语分析主要来源于系统功能语言学研究,所以,其基本理论模式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例如,Martin(2000/2006)提出了多功能、多层次、多模态的特点。这样,积极话语的分析模式如图5所示。

从分析框架上讲,这个模式和批评话语分析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它一方面植入系统功能语言学语篇分析的框架,另一方面还具有多模态的特点。但它对于社会文化因素在解释方面的作用,即突出积极话语分析的目标方面,还不够突出。

2.8 多模态话语分析模式

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是基于Halliday(1978)的“语言是社会符号”(Language as social semiotic)的论断发展起来的。他把语言看作一种符号系统,那么其他符号系统就和语言一样具有表达意义的功能。早期研究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的有O’Toole (1994)、Kress&vanLeeuwen (1996/2006)、O’Halloran(2004)等。Kress&vanLeeuwen(1996/2006)根据视觉符号如何体现三大元功能,即概念功能(表现功能)(representational)、人际功能(互动功能)(interactional)和语篇功能(组篇功能)(compositional),发展了视觉语法(visual grammar)。他提出了体现表现意义的叙述表现(narrative representation)语法和概念表现(conceptual representation)语法,类似于语言的及物性系统;提出了体现人际意义的互动语法,包括情态(modality)、视点(angle)、距离(distance)等;还提出了体现语篇意义的组篇语法,包括信息价值(information value)、突显(salience)、框界(framing)等。多模态话语分析框架可由图6表示。

图6.多模态话语分析框架

张德禄(2009)根据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多层次性,把这个框架扩展为由五个层次(文化语境、情景语境、话语意义、形式及其关系、媒介)组成的多模态话语综合分析框架。

3.多模态批评（积极）话语分析综合框架建构

以上我们探讨了八个话语分析模式,它们一方面代表了话语分析理论发展的历程,另一方面,也表现了话语分析理论可以从不同的视角和路径进行研究的事实。各个模式各有其优势,适用于不同类型和目的的话语分析。Mitchell的分析模式直接把语篇体裁概念引入语篇分析中,同样,体裁概念也应该是任何话语分析模式都应该注重和应用的,因为它不仅表现语篇的结构模式,也与讲话者的交际目的直接相关。Halliday的系统功能语言学话语分析模式实际上为批评话语分析和积极话语分析提供了基本模式,因为两者所进行的语篇分析涉及的社会文化、交际实践、语篇和语法分析等都是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基本分析模式。Sinclair&Coulthard的语篇分析模式重视语篇结构的分析,弥补了系统功能模式的不足。Brown&Yule的分析模式突出了语篇内部建构机制的维度和方面,以及它们的相互关联性等。语用学的分析模式则与其互补,突出了语篇与语境的关系,更加关注语言外相关因素的作用。批评话语分析模式突出了社会实践和社会文化因素的作用,也把语篇分析的目标置于揭露霸权、压迫、不平等、意识形态霸凌等社会问题上。积极话语分析把语篇分析的目标置于语言外,但其目标不是批评性的,而是褒扬性的,致力于促进和平、和谐、进步、平等。多模态话语分析模式则把意义的体现方式由语言内扩展到包括语言在内的所有符号系统。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构建一个“多模态批评(积极)话语分析综合模式”把所有以上特点和优势纳入其中呢?笔者认为,把Fairclough的批评话语分析模式与Martin的积极话语分析模式相结合,同时结合多模态话语分析模式和以上各模式的优势,可以建构一个既适合于做多模态批评话语分析,也适合于做多模态积极话语分析的分析模式。这是因为,Fairclough的CDA模式突出社会实践和社会文化因素的作用,同时也通过语篇分析发现规则化的模式,而积极话语分析模式则结合了Halliday和Sinclair&Coulthard的模式,同时也具备语篇内部建构的机制。这个分析模式从宏观上讲,仍然采用Faircough的CDA模式,突出研究的目标是在语言外,即:1)语篇分析描述; 2)社会实践阐释; 3)社会文化解释。它们的研究范围和凸显性呈逐步扩大的趋势(见图7)。

语篇分析的结果可以给阐释和解释提供一定的原始资料和证据。语篇分析的结果越准确、全面和深刻,重点越突出,其阐释和解释的正确性就越有保证。

图7.多模态批评(积极)话语分析综合模式

多模态语篇分析部分说明,要分析话语意义如何由词汇语法体现,首先要对适合于本次交际的模态进行选择,并且确定它们是如何相互协同和互补的。然后,根据新的模态组合,探讨它们的词汇或词汇语法,看它们是如何体现表现意义、互动意义和组篇意义的。分析的结果是发现多模态语篇的模式和特点,以及它们体现意义的模式等。

对多模态意义模块影响最大的还是参与者对其意义表达的反应,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强化作用(丁肇芬、张德禄2018:20)。话语实践部分重点探讨话语意义是如何通过语境,包括互文语境和上下文语境促动。对所涉及的领域和范围、活动类型等对表现意义的选择;所涉及的交际者及其之间的关系对互动意义的选择;所涉及的模态及渠道对组篇意义的选择,从而可以阐释社会实践和行为的特性。

社会实践的类型和交际者的意图可用于确定分析的目标是什么:如批评的、褒扬的、批评褒扬一体的等。而这个目的的实现需要到社会文化、社会结构和社团成员的思维模式等中得到解释,用社会文化、国际形势和历史等解释霸权、压迫、意识形态问题,或和谐、和平、平等、共赢等目标的实现。

4.实例分析

下面以两个多模态语篇为例探讨“多模态批评(积极)话语分析综合框架”是否有效。它们分别是:1)2017年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的宣传海报《美美与共、和而不同》(见图8); 2)一则宣传全面禁烟的公益广告(见图9)。

例(1)是2017年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的宣传海报,可以做如下分析。

从视觉结构看,海报共有六个模态组合:1)标题;2)主题;3)时间地点;4)三个饮具((西式)、(阿拉伯式)、(中式))图像。其中标题、主题、时间、地点的英汉表述均是结构并置;三个饮具图像也是视觉结构并置,但太极图形、纹饰是分别嵌入,而且咖啡的位置被茶图像替换。

(1)

图8.美美与共、和而不同

对该语篇意义模式的分析包括对表现意义、互动意义和组篇意义模式的分析。从表现意义上看,三个饮具图像组成概念结构,形成分类关系,表示尽管它们不是同一个饮具,但属于同一个类别。体现的表现意义是:中式、阿拉伯式、西式等饮具的用途不同、各具文化特色,但用于饮用的内容(茶)是一致的;同时,通过茶具和茶的概念象征过程凸显了与会政党的广泛性与文化背景的多元性;而且,茶是传统清茶,图案也是中国特有的太极图,是中国文化和合相生的概念象征。语言模态则表示属性关系,通过隐喻表现了不同政党虽然不同却能够和谐相处的态势,与图像模态形成互补关系:由语言给图像定位,突出了图像表示的核心意义。

从互动意义看,该海报突出的互动模式之一是为观看者客观地提供有关本次对话会的基本基调;从情态上看,该海报色彩饱和、真实感强;从态度上看,该海报表现出友好相待的态度(如:请品茶!)。海报的颜色及饱和度均易于使交际者获取传达的信息。

从组篇意义上看,该海报的整体布局是:三种饮具以三角形布局摆放,杯口成圆形。三角形最具有稳定性,能突出中国期盼与世界各国建立牢固、稳定、和谐的友好关系。从信息值上讲,西式和阿拉伯式饮具位于海报上中部核心信息的位置,表达宾客为先、为中的礼宾之道,与海报主题十分贴切。

该意义模式要实现的社会实践活动包括以下几个方面:该海报直接表现的社会实践活动是茶饮活动:不同国家、民族的人共饮中国清茶(西式杯具、阿拉伯式杯具、中式杯具、清茶);但这个活动的本意不是饮茶,所以,它用以喻示不同的国家和民族和谐相处、和而不同。活动的参与者包括:东道主中国和与会各国(隐性):各国和谐友好相处,相互尊重。该海报的交际方式是静态多模态视觉语篇,包括图形、文字、空间布局。文字表示是什么活动、由谁主办、活动的方式和目标;图形表示参与者之间的关系:和而不同、和谐相处;空间布局突出重点信息。

从体裁的角度看,整个海报包括四个体裁结构成分: 1) T1:位于顶部的标题,表明了宣传对象和核心议题; 2) T2:位于上部的文字,表示高层对话会的主题; 3) T3:位于中下部的三个饮具图像,表示本次高层对话会期望的实际效果; 4) T4:位于下部的文字,表示会议召开的时间和地点。

在T3中的视觉语义表征中还出现了视觉相似性,西式咖啡杯和阿拉伯式茶杯都盛放了传统中国清茶,而且三杯茶色泽清丽,水面呈现类似太极阴阳图形的明暗区隔,是一种视觉前景化,增加了互动意义和构图意义的空间。这种视觉结构模式的目的是突出“和谐相生”“美美与共”“和而不同”等中国外交理念蕴涵的外交话语目的,即海报的修辞目的。《美美与共、和而不同》以中国茶文化为文化语境,青花瓷中式茶杯、白色西式咖啡杯、传统纹饰的阿拉伯式茶杯、中国清茶及文字组成了互文语境和情景语境,为视觉修辞提供了修辞意境。

在视觉语篇的语境化过程中,话语的表现意义以茶的概念象征意义为主线,通过三种杯具发展了主题的体裁结构。三种不同杯式、太极图、清茶共同形成语篇的前景部分,浅灰的织布为背景,这种配置方式减少了物质性语境因素,增加了非物质性因素和意义系统的数量,使茶作为一种媒介和文化符号,不仅体现传统中国文化,在新时代背景下也被赋予新的意义。

从话语分析目的上看,上面的意义模式和社会实践活动本身就明确了话语分析的目的是积极的,而不是批评的。从文化语境上讲,图像视觉符号系统体现了2017年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的宣传海报《美美与共、和而不同》,包括与外交话语相关的外交礼节和外交文化,如图中茶元素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指向待客之道:以茶会友和品茗论道。互文语境由茶叶、瓷器、丝绸等传统中国文化符号形成的互文系统组成,以宣传海报为体裁,确定了视觉交际者的观察者身份;茶叶、瓷器等作为社会文化媒介传播至世界各处,被认为是中国与世界各国共护和平、共结友谊与共享发展的标识。这些都有力表达和展现了中国共产党与世界各国政党之间的对话、合作和共赢,实现和而不同的理念。

(2)

图9.全面禁烟公益广告

例(2)是一则倡导全面禁烟的公益广告。从模态布局来看,该语篇由图像、文字及空间布局三种模态组成。其中,图像模态是主模态,由两个部分组成:喊话者图像和吸烟者图像;文字语篇“公共场所全面禁烟”置于话语泡中,表示实际说的话;空间布局由整体上的长方形结构和从中间到外围的类似爆炸图形的形状组成。

从表现意义角度看,图像模态主要体现两个过程:喊话者图像实现话语过程,包括“讲话者、矢量(话语过程)、工具(喇叭)”成分;吸烟者图像体现心理反应过程:吸烟者对喊话者的话语做出积极的反应:微笑、欢快的行为等,但其头顶后部和身后伴随有烟雾,因此,它还隐含一个行动过程(抽烟):“行动者(抽烟者)—行动过程—情景成分(烟雾)”。这两个过程即隐含的行动过程和心理过程,体现了一种矛盾现象:吸烟者本来已经吸过烟,但对于喊话者喊出的“公共场合全面禁烟”的话却表现出愉悦的表情和欢快的动作和行为。与此同时,喊话者图像与文字话语形成“投射”关系:喊话者发出(投射)话语。

从互动意义的角度看,该语篇的两个参与者喊话者和听话者(吸烟者)都是内部参与者,不与读者直接交流,但两个内部参与者之间直接交流。从视角上看,虽然两者都处于前景,但喊话者高高在上,处于更加突出的位置。从表情上看,喊话者表情严肃、气势逼人,而听话者则面带笑容,表现出快乐和服从的表情,但他头顶后和身后的烟雾暴露了他阳奉阴违的本性。前景中的人物均色彩鲜艳,表现了他们存在的真实性。

从组篇意义的角度看,该语篇的总体布局是通过各种手段来突出交际者之间的交流。该语篇使用三层定框方式: 1)蓝色表示的背景色; 2)白色表示的中间层,表现交际者对话的激烈程度(有爆炸性),也为交际者交流提供了背景; 3)前景层,喊话者和听话者激烈交锋:看似听话者听话、屈从,但背后却干违反规定的事。从交际者在前景的分布上讲,喊话者似乎处于“主位”的位置,禁止吸烟是主题。但从信息分布的角度看,听话者居于信息的中心:对禁止吸烟的禁令阳奉阴违是本广告的核心信息。

该语篇的意义模式是通过语篇的三大意义中的矛盾或冲突表现出来的。在表现意义上,话语过程与心理过程与隐含的行动过程(抽烟)在发生的事件上行成了矛盾;从互动意义上,喊话者的严肃与气势逼人与听话者的微笑和屈从以及听话者背后的狡诈和抗拒形成了互动意义上的矛盾。这两种意义上的矛盾都通过组篇意义组织起来:最前景是听话者的顺从和乐意,而背景则是爆炸性的:烟雾缭绕在他的身体周边。

据此,该语篇的交际目的是批评性的(讽刺性的),来揭露社会上存在的阴暗面、违法乱纪现象。其情景语境是: 1)语场:通过广告宣传全面禁止抽烟,防止个别人不执行禁烟令,阳奉阴违; 2)语旨:篇外语境:国家公益事业宣传部门与广大群众;篇内语境:禁烟宣传员与阳奉阴违者;社会距离:大;态度:讽刺不遵守禁烟法令者; 3)语式:视觉广告,图文结合,图形为主,文字辅助。

从文化背景的角度看,由于中国传统上没有限制吸烟的措施,我国烟民剧增,总体吸烟人数超过3亿,15岁及以上人群吸烟率高达26.6%。2吸烟不仅污染环境,而且还有损人们的身体健康,需要全面禁止。但由于抽烟容易使人上瘾,又可以用来提神醒脑、纾解压力等,禁烟的难度很大。很多人会迫于压力同意禁烟,但实际上暗中却再找机会继续抽烟。本广告用以讽刺那些阳奉阴违的吸烟者。

5.结语

综上所述,本研究首先探讨了自20世纪初以来发展起来的八个话语分析的基本模式,在此基础上综合各个模式的优势,根据批评话语分析模式、积极话语分析模式和多模态话语分析模式三个模式的特点,并汇聚其他各模式的优势,构建了多模态批评(积极)话语综合分析框架;最后,用两个例子进行阐释说明,例示了如何用多模态批评(积极)话语分析模式开展多模态批评话语分析和多模态积极话语分析,说明了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框架的适用性和多用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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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刘琛 吉林外国语大学

本文审核：王峰 吉林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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